同为发达国家,美国、加拿大的人均能耗远高于日本和欧洲,日本和欧洲的现代化发展历程清晰地显示,低碳、低耗能仍然可以实现现代化,高碳、高能耗不是实现现代化的必由之路,中国不能把美国当作能源消耗的标杆来复制其发展道路。
中国现在处于煤炭、石油、天然气、可再生能源和核能五种能源的多元结构阶段,这一阶段可能会持续几十年。随着不同能源占比的此消彼长,最终将走向以非化石能源为主的新阶段。
中国中东部地区是经济社会相对发达的地区,这里人口密度高,人均环境容量有限,同时也是能源负荷很重的地区。然而,中东部地区化石能源禀赋差、能源消耗强度高,这些地区长期以来认为自己“负荷重、资源缺”。但“资源缺”指的是传统化石能源资源,而并没有看到可再生能源,从而形成了对“西电东送”和“北煤南运”的较强依赖性。
过去我们一直以为,中国的西北部的能源密度高、强度大,资源丰富。但调查发现,我国中东部地区陆上和海上风电可开发资源量共计约11亿千瓦。在太阳能方面,中东部地区集光伏可开发潜力近9亿千瓦。加上生物质能、地热能、东部特有的海洋能,东部的资源其实相当丰富,它们为东部能源的高比例自给提供了资源基础。但目前,我国东部地区可再生能源的已开发利用量,仅占可开发资源量的百分之几。
另一个因素是经济成本。天津大学、华北电力大学两个专家组曾独立计算,发现东部地区1千瓦时的自发电成本,低于特高压西电东送1千瓦时的电力成本。
最近国家能源局发出通知,要求各地首先制定可再生能源发展规划,计算“身边来”的可再生能源潜力。可再生能源无法满足需求的部分,再以其他种类的能源进行补充。
中东部地区能源应从现在的“外供为主、煤电为主”逐步转变为“高比例自给、多元并举”,把西电东送这种“远方来”模式和自发自用这种“身边来”模式相结合。随着中东部电源的发展,对“西电东送”和“北煤南运”的压力会减少,西电东送的增量有可能会出现一个拐点,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能源转型的标志。诸如内蒙古、青海等西部地区可再生能源丰富,我们并不完全否认西电东送对中国的发展确有贡献,但同样不能无休止地过分依赖西电东送来解决东部的能源问题。
如果中东部地区身边有可开发的能源,而自己不开发,单纯依靠外来煤、外来电,就会造成诸多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就是面临突发公共事件时的能源安全问题。如果过度依赖长距离输送能源,那日后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造成能源供应的中断。
本次新冠疫情中的能源应急管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湖北的一次能源结构中,煤电占70%,但湖北本省只供给5%的煤炭。在疫情初期,由于外省停工停运,湖北个别地方出现短时间内煤炭供应紧张情况,这是生产和运输停顿造成的供应保障问题,并非资源紧缺造成的能源安全问题。这就警示我们,能源是城市运行的生命线,作为城市能源的基础设施,能源应急管理体系和能力的现代化建设需提上日程。
(作者为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应用核物理、强激光技术和能源战略专家)
(文字整理/李想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