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东北遭受史上最重雾霾。
自11月进入供暖季起,哈尔滨、长春、沈阳的空气污染指数相继爆表。沈阳的PM2.5浓度一度接近1400微克/立方米—按照PM2.5的指数等级,300-500微克/立方米之间已属重度污染。
这场严重雾霾在东北三省延续了整整10天,创下了东北历史上空气污染之最。辽宁多所中小学停止户外活动,300多个建筑工地停工,39户大型工业及燃煤企业减产、限产。黑龙江省机场出现大面积延误,百余个航班受到影响,省内部分高速公路封闭。
“我在这个城市迷路了。”一个东北姑娘在朋友圈里这样写。
雾霾主因众说纷纭
11月17日晚间,随着冷空气的到来,东北三省各地市解除重污染天气预警。
近三年来,每年的10月下旬到11月间,东北地区都会遭受重度雾霾的侵袭。造成东北雾霾的主要原因是什么?辽宁省环保厅认为,此次雾霾的主要成因有三个:供暖燃煤污染、焚烧秸秆以及尾气污染。稳定的天气状况也为雾霾形成提供了外部条件。吉林省气象台副台长陈长胜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说,每年这个时候,东北天气静稳,空气也比较湿润,加重了雾霾形成。
三大雾霾成因中,燃煤污染和秸秆焚烧的实际“贡献率”究竟多高,始终存疑。
有声音认为供暖污染的危害可能被高估了。长春市监测数据表明,在11月的两次重污染期间,长春市的二氧化硫浓度达到环境空气质量一级标准。沈阳市环保局新闻发言人李刚也透露,在11月8日空气污染最严重的时候,沈阳市空气中的二氧化硫的含量并不高,一直处在国家均值二级标准之内。
大连气象台首席预报员梁军解释说,燃煤供暖容易形成“雾天”而非“雾霾天”:“成雾的条件是空气湿度大,有凝结核,供暖期排放的颗粒物会比较多,就是说提供的‘雾核’较多,相对来说,容易形成雾天。但不管‘雾核’有多少,前提是一定要有大量的水汽,如果没有大量水汽,那就不是雾而是霾了。”
环保部坚持认为燃煤秸秆焚烧是东北重污染的主因。据专家初步估算,秸秆焚烧对当地pm2.5的日均浓度贡献率在14%-55%之间。北京大学劳动卫生与环境卫生学系主任郭新彪撰文指出,最新研究结果表明,秸秆燃烧对北京市秋季雾霾的形成具有重要的诱导作用。秸秆燃烧造成大量的颗粒物悬浮于空中,有利于霾天气的形成。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政策与环境规划研究所所长宋国君不同意这样的判断。他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说,秸秆焚烧对空气污染有一定影响,但由于总量并不大,而且持续时间很短,所以不可能成为主要原因。
但据沈阳市环保局出示的数据显示,11月8日,当地雾霾最严重的时候,空气中钾元素的数据超过正常均值的1倍以上,而钾元素的含量与燃烧秸秆有密切联系。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的王克博士认为,一个城市的环境容量有限,提高燃煤利用率不足以改变雾霾加重的趋势。王克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东北和华北的雾霾成因总体来说是相似的,燃煤和机动车尾气排放都占主要部分,秸秆燃烧属短期导致因素。
雾霾暴露产业结构缺陷
11月9日,环保部启动重污染天气督查工作,由东北环境保护督查中心组成8个督查组对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进行全面督查,重点检查各省、市、县重污染天气应急预案的启动、预警发布、各项响应措施的落实情况等。
督查中,包括齐齐哈尔市黑龙江黑化集团有限公司,华电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等多家企业或旗下公司因超标排放被环保部点名。
除了“揪出”超标排放企业,面对雾霾,政府有否及时反应并有所作为亦成为外界关注焦点。
三省中,辽宁省行动相对较早。11月13日,辽宁全省环保系统宣布全面进入“战时状态”,监测、执法人员全体上岗,实施全日制巡查、24小时监测预警。对秸秆焚烧严防死守,防止反弹。
而王克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治霾一般分短期措施和长期措施,短期措施一般是加强对工业废气的处理、提高燃油品质、加强排放控制等,而长期治霾在于产业和能源结构调整。
黑龙江、吉林、辽宁等省近年来都在提高燃煤利用率、降低供暖排污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以沈阳为例,通过不断地“拆小并大”,城市集中供热率在10年间已经从50%升到了90%以上,供热企业数量从1000多家减少到了200多家。但据英国石油公司(BP)2014年发表的《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显示,中国的能源消费中,煤炭消费占比67.5%,这一能源结构足以抵消能源利用率提高所带来的收益。
2016年1月1日,新修订的《大气污染防治法》将正式实施,这部单项法新增了大气环境质量管理和考核,提出对超总量和未完成达标任务的地区实行区域限批,并将约谈地方政府的主要负责人。
就雾霾最严重的北京而言,2014年北京全面禁止建设钢铁、水泥、炼焦等高耗能、高污染项目,关停推出392家污染企业。同时大幅完成了“煤改电”、老旧车淘汰等减排工程,力度可谓不小。但另一方面,根据11月9日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和北京市环保局联合发布的《北京空气污染治理历程1998-2013》报告,1998-2013年间,北京市常住人口、机动车保有量和能源消费总量分别增长了70%、303%和76%。这是一场环境治理与经济增长的竞赛。
这份报告对北京15年的治霾历程作了评估,认为燃煤和机动车污染治理措施对北京市空气质量改善发挥了积极作用。报告指出,目前北京的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的年均浓度已经能够稳定达到中国国家标准限值,但PM10和PM2.5距离国家标准还有一段距离。2014年北京市主要大气污染物PM2.5年均浓度85.9微克/立方米,同比下降4%,但距离35微克/立方米的国家达标水平还十分遥远,超标145%。
宋国君认为,未来治理大气污染最有效的方式“仍是颁发许可证”,控制好固定源和移动源的排放,倒逼技术进步,从而让污染源越来越少。王克则认为,随着非化石能源的技术进步,成本下降,能源结构的优化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但这在短期内不可能实现。“从现实来看,还是要转变煤炭的利用方式,提高电气化率,把所有的散煤都送到电厂去烧,电厂对煤炭的利用率非常高,而中国现在只有一半左右的煤被送往电厂。”
宋国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2014年,全国由于雾霾造成的损失约占GDP总量的8%,由于人口集中、工资水平高等因素,北京市的损失大概占当地GDP的16%,沈阳则在8%左右,“在北京,我们拿出损失的十分之一也就是GDP的1.6%去治理污染,就能够降低很多的污染损失,这将是最好的投入。”宋国君说道。
另一方面,对东北三省而言,治理雾霾绝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单纯行为。
近日,2015年一至三季度全国各省份GDP增速排名出炉,吉林、黑龙江、辽宁占据倒数席位。以辽宁省为例,前三季度,该省六大高耗能行业增加值所占比重仍然高达34.4%,全省固定资产投资中,六大高耗能行业投资比重达到28.2%,雾霾笼罩下,东北地区产业高耗能和重工业化的经济难题亟待改观,东三省产业结构调整的空间巨大。
针对“十三五”规划,目前国家发改委正在制定节能减排专项规划的编制工作,并将尽快下达中央预算内投资计划,加大此领域投资力度。以“雾霾危机”为机遇,搭上国家政策的“顺风船”,东北三省或许能打一场以节能降耗为先导的产业结构“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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