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新常态下,包括煤炭、钢铁、建材等在内的重工业,发展形势都很严峻。电力行业今年虽是个丰收年,但是有专家表示,在目前的形势下,电力行业的危机已经悄悄来临。煤电作为我国电力主力军,专家们表示面临着过剩、绿色发展、清洁能源冲击等问题,煤电未来该怎么走?各方观点不一。
近日,在一场有关于“煤电何去何从”的论坛中,来自于煤炭、电力、能源研究会等方面的专家就此问题展开了一场争论。
专家:
周大地:中国能源研究会副理事长,能源经济专委会主任委员
薛静: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部门主任
左前明: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咨询中心副处长、博士
余春平: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理事
杨富强:自然资源保护协会能源、环境与气候变化高级顾问
曾鸣:华北电力大学能源与电力研究咨询中心主任
争论一
还有没有必要建更多的煤电厂?
去年,火电设备利用小时数创出新低,今年仍然不乐观。中国能源研究会副理事长,能源经济专委会主任委员周大地表示,这其实给我们释放出了一个信号:电力已进入了总体过剩的局面。
“我们过去长期认为能源的主要矛盾是能源短缺,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保供应。但现在事实告诉我们,能源已经进入过剩状态,煤炭过剩众所周知,电力情况也不乐观。”周大地说,“2014年,火电设备利用小时数为4700小时,创出了1978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按截至到今年11月份的数据来看,今年火电设备利用小时数不会超过4300小时,比去年还要低。”
而且,目前已经有普遍的弃风、弃水、弃光的现象,周大地表示,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没有必要去建这么多的煤电是需要讨论的问题。
关于火电设备利用小时数降低的问题,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部门主任薛静表示,这其实指的是东部地区的火电利用设备小时数的下降,并不代表整体的情况。
对于火电设备利用小时数下降的事实,薛静表示有三方面原因,第一,经济结构调整最困难时期,电力需求趋缓,但我国工业化的进程还没有完成,放缓的这个阶段并不代表中国的电力发展。第二,水电大发,把东部的火电替代了一部分。第三,火电当中的气电,设备利用小时数较低,但近年气电在火电中所占比例有所提高,所以一定程度上,气电拉低了火电的设备利用小时数。另外,煤电当中有一些设备利用率低的机组拉低了火电设备的利用小时数。
对于电力过剩的问题,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咨询中心副处长、博士左前明也给出了不同的观点。
他表示,虽然我国目前的工业用电量已经达到峰值,高耗能产业虽然消失了,但未来,我们推进“一带一路”,推进“中国制造2025”,还是要靠电力。另外,我国人均用电量目前是4000多度,和西方发达国家8000多度相比还很低,随着社会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甚至包括电动汽车的发展,都会提升我们的生活用电量,据此来看,我国电力目前属于阶段性过剩状态。
“我们全社会的全电量峰值不是现在,应该是在2030年,甚至以后。中电联做出的预测是,2030年的社会用电量会翻一番。”左前明说。
然而,对此,周大地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表示,即便将来人均用电量会有所提升,但不能按现在的标准来计算,因为在发展的过程中还要充分考虑到节能的可能性。
虽然对煤电未来发展建设的观点不一,但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对企业来说,能不能取得更好的效益才是煤电要不要再建设的决定性因素。
来自于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理事余春平说:“2015年是发电行业收益最好的一年。但我认为,明年开始,电厂效益会开始下滑。主要是因为两点,一,煤电之所以效益不错,是因为煤价很低,但是现在煤价已经到底部,不可能再大幅度下滑;二是电力市场的改革,电价下降,有些省份的双边交易已经让电价下降了0.1至0.12元,这让发电厂的利润严重下滑。”
争论二
“十三五”期间,煤电怎么发展?
电力的快速增长与我国工业发展息息相关,在钢铁、水泥、化工、建材等发展速度都大幅回落的情况下,电力的发展速度也受到了影响,今年全社会用电量增速仅为0.8%。周大地表示,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就电力而谈电力。
“煤电的发展应该放到整个能源体系的总量、结构、布局、运行、优化的框架当中讨论。”周大地说。
“我认为目前钢铁、水泥的经济增长已经达峰,化工、有色经济增长也大幅下降,依靠第二产业拉动电力增长的时代已经过去,‘十三五’时期,能源的增长速度会下降,电力增长速度更会明显下降。”周大地说。
同时,周大地建议,煤电能不建就不建,能少建就少建,必须建才去建。
“现在我们有没有可能用两三年的时间,去消除多余的煤电呢?现在煤电建设时间很短,一年多就能把一个煤电厂盖好,就算将来有大量的电力需求,煤电厂的建设周期也能跟得上。”周大地说。
自然资源保护协会能源、环境与气候变化高级顾问杨富强也表示,“十三五”期间要停止对煤电的审批,不仅是因为绿色发展的需要,还要给可再生能源一定的发电容量。
左前明则说,我国煤炭占一次能源比例为94%,在阶段性电力过剩的时候谈去火电化并不理性。而且从经济性上来说也不应该去煤电。
“同等热量的煤炭,价格是石油的九分之一,天然气的四分之一,和风电、光伏发电、核电相比的话,是风电和光伏发电的四分之一和二分之一左右,核电的三分之一多,这可以看出,煤炭是廉价的工业食粮,有绝对的价格优势。”左前明表示。
同时,来自于中电量的薛静也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现实情况:煤电装机总量在“十三五”还会有一定的增长。这不仅是因为我国是煤炭大国,煤炭生产及消费在一次能源生产及消费中所占比例依然很大,还有煤电的刚性需求还是存在的,另外,我国火电发电设备利用小时数的降低主要体现在东部,未来将新增的东部的煤电,经过结构调整,是要放到西部去的。
华北电力大学能源与电力研究咨询中心主任曾鸣提出了这样的观点:各个能源之间要优化互补,整个考虑各种能源的特点、转换的可能性、技术特征、经济特征、市场需求等。“要最大限度的减少弃风、弃光的现象,清洁能源应该尽可能的利用起来。煤电则应该发挥支持可再生能源发电的价值,让煤电起到调峰的作用。”曾鸣说。
争论三
散烧煤是污染环境主因?
燃煤是导致我国雾霾形成的因素之一,而且在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主导因素。
环保部12月初发布的我国重点城市pm2.5的解析中显示,北京、上海、广东、深圳,这四个城市的雾霾主导因素是尾气排放,杭州是工业生产,南京、石家庄市主导因素是燃煤。
燃煤当中,有电煤和散烧煤,电煤有非常严格的环保措施。
左前明表示,与电煤相比,散烧煤才是造成雾霾的因素。
“我国电煤的排放标准比美国还高,且采用超低排放技术后,可以达到甚至超过燃气电厂的水平。但现在我国6、7亿吨的散烧煤,并没有采取环保措施。这部分散烧煤主要用于锅炉和民用生活,在北京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再用散烧煤。”
“解决散烧煤污染的问题,出路就在于电能替代。”左前明说,“提高电煤在煤炭消费中的比例、以及电在消费终端的比例、发展超低排放的火电,实际上就是最大的环境保护措施。”
曾鸣也表示,现在我国发展还离不开煤炭,要想更加清洁的利用好煤炭,就必须将煤炭转换成电能来发挥作用。
“目前,在雾霾频发的情况下,将散烧煤转换成电能显得更加紧迫。”曾鸣说。
薛静也表示,让煤炭转换成电力,是最清洁的燃烧方式。
但是,对于电煤能不能做到绝对清洁,余春平抛出了一点疑问:“我国煤电现在虽然能做到超低排放,解决了除尘、氮氧化物、二氧化硫等问题,但是二氧化碳依然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二氧化碳对气候影响也不能忽视。”
杨富强也表示,近零排放不仅包括氮氧化物、二氧化硫等,还应该包括汞等重金属。“重金属的污染对公众身体健康的影响也是万万不可忽视的。”杨富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