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表现备受瞩目。根据生态环境部公布的最新数据,相比2005年,2018年单位GDP碳排放下降约45.8%,提前完成了到2020年下降40%-45%的目标;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到14.3%。由此,碳排放快速增长的局面已有扭转,经济增长和碳排放脱钩的趋势也初步显现。
一边是成效初显,一边却存在波折。如何保持已有的成效不反弹?下一步又如何继续发力?近日本报记者在“中国城市碳达峰和低碳发展研讨会”期间,就这些问题专访了能源基金会中国总裁邹骥。
波折确实存在,但排放波动处于可控范围内
“2017-2018年,我国煤炭消费出现反弹,二氧化碳排放也有上升。对于碳排放短期出现波折,我认为不必为此大惊失色。”邹骥坦言。
在邹骥看来,温室气体排放、能源机构调整与经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一方面,我们不能只看短期现象,至少应以3年平均水平作为判断依据。而从2012-2013年起,我国化石能源、特别是由此带来的二氧化碳排放,实际已逐渐走入平台期,由快速增长过渡到增速降低,且近年一直表现平稳。”
“另一方面,在前进中有升有降。我认为,即便有曲折也是正常的,且这些波动都是在可控幅度内。关键要弄清,波动从何而来?”邹骥指出,伴随产业结构调整,水泥、陶瓷、玻璃等传统能耗“主力军”,实际用能量均已减弱。无论从产品产量,还是从需求看,这些高耗能行业都很难再发生大的“飞跃”。这意味着,煤炭消费的驱动因素改变,碳排放的传统“动力”在减少。
相比之下,一些新兴用能大户崭露头角。“比如,电动汽车、空调等用量逐年提升,成为电力消耗新推手。还有一些过去‘不显山不露水’的行业,也正在带动能耗大大增加。比如,数据中心的电力消耗。”邹骥举例,“为支撑电力增长,除了可再生能源之外,我们只能依靠煤电。这也是为何煤炭消费重新涨了起来。”
“不可否认,碳减排压力尚存。但这是前进道路上的正常曲折。”邹骥称。
强调同根同源,碳减排与大气治理协同推进
如何应对波动?邹骥认为,在可再生能源不足以完全支撑电力需求的情况下,煤电当前地位尚存。
“我从不赞同限制用能。控制温室气体、控制污染排放,也绝不代表要抑制能源消费,而是要有效率、不浪费地使用能源。”邹骥表示,面对巨大的需求空间,既要发挥非化石能源的力量,发展可再生能源是当务之急,也要充分挖掘煤电机组的潜力,用好空闲、过剩的发电小时数,而不是依赖新增装机容量。
同时,治理也要讲究重点,不可眉毛胡子一把抓。在邹骥看来,散煤污染强度是电煤的10-15倍,减排成本却远低于电煤,理应继续作为治理重点。“而且,散煤治理与‘打赢蓝天保卫战’的目标高度契合。我们完全有信心,在治理大气污染的过程中,同步实现控制温室气体排放。”
邹骥进一步指出,无论从体制、法规、政策等理论,还是技术路线、监督管理等实践层面,“协同治理”都是趋势所在。“尤其是应对气候变化职能转隶生态环境部后,原本不同的系统、分割的部门实现统一,治理目标也走向协同。”
以燃煤电厂为例,在一系列先进技术的推动下,其污染物排放明显减少、能源利用效率大幅提高,甚至接近燃气电厂水平。但同时,已有治理手段却未充分挖掘碳减排的潜力,如何产生“双重效应”值得思考。“包括重化工、柴油车等污染源在内,它们产生PM2.5、氮氧化物、VOCs等局地污染的同时,也是二氧化碳的主要贡献者。站在能源消费角度,温室气体减排与空气质量达标同根同源,需引起足够重视。”邹骥称。
重视个体力量,城市达峰对碳减排至关重要
“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然而,青山绿水不会自然变成金山银山,需要经过一番艰辛的努力过程。”
下一步,具体怎么做?邹骥给出他的看法。 首先,技术是核心要义。“实际上,不止是二氧化碳。未来,越来越多的温室气体应一并考虑在内。而要实现多因子管理,关键是找到优化的技术。这是难点,也是最终决定能否形成协同效应、走好减排路径的关键所在。”邹骥表示。
其次在执行层面,要特别重视城市的力量。邹骥指出,2010年,城市碳排放约占全国排放总量的60%;到2030年,这一比例还将升至80%。“抓住城市这个龙头,也就抓住了控制排放的主体。可以说,城市达峰排放,有力支撑了中国乃至全球的绿色低碳发展。”
“除了宏观层面,我们也要进一步聚焦,因地制宜进行治理。”邹骥表示,“我国城市的二氧化碳排放主要集中在东部经济带,西部地区占比仅有13%左右。而在东部,排放前名60位的城市,其排放量又占到全国总量的一半左右,这些城市无疑将成为治理的重中之重。”
结合现状,邹骥建议,城市协同管理既包含规划、战略、愿景等理念协同,也要协调管理体制、政策法规、机构部门等工具协同,涵盖发改、能源、环境、气侯等各方面工作。“尤其作为城市主管部门,要不断完善自己的能力建设,在实践中学习。”(记者 朱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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